第六章 暗流涌动
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，总会有什么东西随着漩涡上下沉浮。
人们往往不会察觉到这些，他们只看到了表面的宁静。
但是其实···在仅仅数米以下的层面上，一直存在着···
暗流涌动的事实。
···
刚刚听到雅姐就要驾临的消息，我感到惶恐万分···
在打工的第二天，麻烦的事情接连的发生，先是上原伊织和她妹妹的到来，接着是部长···
如果说应付他们几个我就已经是精疲力尽的话，见到雅姐时我会彻底崩溃的。
绝对···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！！
“哦，在那里，小纯~~”门口传出了我最不愿听到的声音。
我可是刚刚才下的决心啊！！
雅一身轻便的装束，将长发系上了一个马尾辫，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···
喂···那个东西正对着我呐！
“咔嚓~”
一道白光之后，我睁开被晃疼的双眼···
“雅姐···你这是干嘛？”
她正拿着一个看着就很贵的高级数码相机，对着我按下快门。
“快停下吧，我觉得很难为情啊！”
“我可没那么觉得哦~~”她的视线还没有离开相机，一边对着我狂按快门，一边接着说道：“恩，很好哦，就是小纯那种生气的表情，好可爱~~还有那种想杀人的表情也很不错哦~”
“雅姐，你到底是想拍我什么表情···”
“呼···意外的很不错嘛，小纯穿西服的模样，这些照片，200日元一张卖给你吧~”雅将拍好的照片在我面前晃着。
“嗯？好便宜！有些不像你的作风。”
雅姐什么时候能这么开恩啊···这可是学校修学旅行时洗照片的价格。
“当然这是复制品的价格咯，原版的话大概在五万左右吧~”她朝我伸出了五只手指。
“果然如此，五万元···话说，你的相机难道是新买的么？？大概也有这个价了吧？”
“当然了，佳能的新品哦~”
“哪里来的···钱···”
“爸爸给我买的，刚刚邮过来，我可是将第一张照片用来拍你了哦~”
啊···总觉得，做女生好幸福···我可是刚刚被告知要野生处理的独生子啊···
“小纯，大辅来了么？”雅这时回归到了我不愿提及的正题。
“啊···那个···好像···”
怎么办···怎么办？？？
“哦，这里这里！真是的，你来的太晚了哦，藤村。”七号台的那个笨蛋！！为什么要主动喊过来啊！
我愤恨的看着夏风大辅，而他转过身子，茫然的望着我。
就这么办吧···怎样···都无所谓了···
这是我总结的，在雅姐面前的不变定理···
怎么瞒过去啊···上原伊织的事情···这可不是像骗部长一样轻松了···大辅算是小孩子的级别···像大人那样对他蒙骗就可以了。但是，在雅的面前，大家都是小孩子级别啊！
等到她走到他们近前，我紧闭着双眼，等待着。
但是，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想法。
上原伊织呆呆的望着雅，一动都没有动。
而雅姐也是惊讶的看着上原···
怎么回事？她们俩···难道认识？？
静静的，上原开口了···
“雅···前辈···”她的声音带着颤抖。
果然她们认识。
“你是···”
“伊织！我是伊织···”还没有等雅问完，上原抢着开口了，总好像，不希望雅姐说出来似的。
“哦，是伊织啊~好久不见了。”雅流出了亲切的笑容。
“是的，雅前辈。”
上原的声音变的低沉起来，很认真的回答着。
这时，莫名其妙的我加入了进来。“那个···雅姐，你认识上原？”
但是，听到我说完之后，伊织无意中颤抖了一下，然后，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雅。
而雅也显得有些惊讶，思考了一会。然后，对我说道。
“当然了，上原伊织，可是初中时我们排球部的队员哦~对吧···上原？”
“叫我伊织就可以了···”她的声音变得小了起来。
雅姐初中时候的后辈？？？
怎么回事？如果真是那样的话，至少我也能知道啊？我应该是和她同年级的，又在同一个学校···但是听都没听过。
嘛···我初中时也没有很多的朋友，不知道也很正常吧。
总之，雅姐并没有太在意上原，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妹妹。
“这就是你的妹妹么~好可爱~~咔嚓~”她对着杏拍了一张。
“喂···我总觉得性质和我有些不一样。还有，这样也太失礼了吧？”我向雅说着。
可是，杏大概没有那么觉得。
刚才这一会，她已经和部长玩到一块去了，部长像大孩子一样陪着上原杏在桌子旁嬉戏着。
部长···真是很会照顾小孩子呢。看得出，杏也非常喜欢他，一直“大辅哥哥，大辅哥哥~”这样叫着。
恩恩，皆大欢喜···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了~~
我转身又回到工作中去了，这时候的客流也渐渐地少了起来。
···
···
我在吧台上一个接一个的擦拭着空酒杯，将它们整齐的排列在桌上。
他们看来还坐在那里闲聊吧。
大约过了半个小时，我在经过洗手间的时候，在外厅出口，看到了雅姐和上原两人，上原靠在墙上，而雅在她的近前。
她们好像在说着什么···口型被旁边的芭蕉树叶子挡住了。
我决定靠近一些···
“请不要妨碍我了···雅前辈···”
妨碍？
我这时身体紧贴着墙壁，努力的向前探出头。
“你和四年前一点都没有变，还是小孩子气啊。”雅毫不退让的说着。“再这样下去，你会很危险的。”
“你又知道我多少···危险我早就经历过了。”
“你现在做的事情，还有你将来要做的事情，都是大人眼中不屑一顾的孩子所做的哦。这样只是你的自我放弃而已···对吧，伊织？”雅的脸就要贴到上原的脸上了。
雅的眼中充满了坚定，而上原的瞳孔却不安的跳动着···
“总之···我有我选择的道路，这和你没有关系，但是，前辈回来了，我总觉得有些安心了。”
“哦？总是在有事情的时候才找上我么？安心什么的···这只是你的借口而已。”
“到时候···就交给你了···” 上原伊织低沉地说着···仿佛···
仿佛要将一切都交付出去一样。
“我可不会那么好心哦~~我可是要收取费用的···”雅姐冷冷的说道。她这时将视线从上原伊织的眼前移开，望着大厅上吊着的灯饰。
“···你想怎么样···雅前辈？”
“嗯···对了，大家一起去海边怎么样，暑假里还一次没有去过呢~”雅饶有兴致的拍着手。
“什么？你是在开玩笑么···拜托了···认真点，雅前辈。”
连躲在一边的我都听得莫名其妙···
雅姐到底想干什么？她和上原说的是什么事情啊？
我静静的靠在墙边···努力去听清楚她们的每一句话。
“时间就定在后天···怎么样？”雅没有回答上原的问题，而是继续说着。
而上原显然被她的话吓得向后退了几步，险些撞到挡在我和她们之间的芭蕉树。
她颤抖的问道：“你···怎么知道是···后天···只有那一天···我是肯定不会去的···”
“只是之前很感兴趣，所以就调查了一下而已。伊织，我希望你明白我的用意。”
“不可能的···后天···” 上原的声音变的低沉起来。
“后天，你一定要来。”
雅将手搭在上原的肩上，然后又看了她一眼，慢慢走回到大厅里。
上原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肩膀···颤抖的嘴唇一直重复着···
“妈妈···妈妈···”
···
“妈妈···我到底···要怎么做···”
···
怎么回事···
我尽量安静的等到上原伊织回到大厅，自己也跟着走了回去。
虽然还没有确认她们说的究竟是什么，但是刚才那个气氛，绝对是什么认真的事情。
回到七号桌，便听到雅姐开始向大家商量后天去海边的事情，而且···是装出非常高兴的样子。
“···泳衣要怎么办呢？真是困扰啊~~明天重新买一件吧~~明天···有时间么，伊织？”雅姐像平常一样，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，亲切的看着上原。
“···伊织？”
回到座位上的上原，一直紧闭着嘴唇，好像在思考着什么。
“啊，可以啊，平时在学校里总是穿校内发的泳衣，根本不能穿到海边去呢，还是新买一件比较好。”
上原也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，回答着。和刚才脸色很差的她相比简直变了个人。
···女人···真是可怕···
“我和神宫也要去么？”大辅问道。
“当然了哦~还要叫上小樱和高见，人多才有意思嘛~”
“要现在打电话么？”大辅将手机掏了出来，拨通了高见真一的电话。
而另一边，雅姐也开始和小樱联络上了···
【喂，小樱，后天有时间么？】
雅姐用手指敲击着桌面。
【是雅雅姐啊。嗯，明天后天都没有事情哦，有什么事么？】电话的另一头，传出了小樱轻灵的声音。
【···其实嘛，后天大家要一起去海边哦~现在可是游泳的好季节，一起去吧？】
【哦，真的吗？去海边啊，真的很不错呢。】听得出小樱也是非常兴奋，自从那次事件之后，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时间并不多，而且她的内心创伤还没有完全愈合，这样也好，借此机会也能让小樱放松心情，虽然不知道雅姐的真正用意，在这里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【还有，明天一起去商店街买些衣服怎么样？】雅姐接着说道。
【为什么还要买东西呢？】
【因为啊···去年的时候穿的泳衣···尺寸都小了哦~】
【啊···雅雅姐···那个···其实···其实我···的泳衣，尺寸···】
【怎么了？】
【什么都没有！我我我···并不是在说自己在这一年里一点都没发育的意思！！！！其实···其实···请让我去吧！】小樱大声地说着，好想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，努力掩盖着自己的现状。
【那就这样决定了哦~明天早上八点，在商店街的入口集合吧~】
···
···
明天预定的计划是大家一起去购物···
后天则是一起到海边游泳···
明明···看似是个美好的计划，大家在一起开心的度过这几天，没有烦恼，没有忧愁···
但是前提是···
我没有听到雅和上原伊织的对话的话···
在洗漱间门前的对话，本应该属于两个人的对话，被躲在芭蕉树下的我听到了。
···
到了下午，店里的人变得稀少了起来，我一个人在擦拭着刚刚撤下餐具的桌子。
大辅他们都在中午之前离开了。
我透过玻璃窗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，上原并没有与雅姐走在一起，看似就像···两个毫无关联的人一样，她们朝相反方向走了。
没什么特别，难道她们的对话是我听错了么···怎么也不可能吧···
正当我在不停的擦拭同一处桌边时，店长从员工室里走了出来，他叫到了我。
“神宫，稍稍帮我一个忙。”
“···啊···可以啊，什么事情，店长？”还有些发呆的我，回过头来看着朝我摆手的店长。
“其实，今天仓库里的啤酒和做菜时的用酒用完了，你能去酒家预定一些么？本来都应该是准人的工作，但是他今天休息，拜托你去一趟。”店长将要订购的酒水单子交给了我，上面还有一个酒店的地址。
···
我拿着这张画的如同寻宝图一样的地址，在离商店街约有十公里的地方，找到了一个大概位置。
这一片地区都属于城市里留下的古老城区，大部分都是一两层的平房，通过不断地翻新，改造，这些破旧的房子都已经焕然一新，变得整洁起来。
用砖石铺砌的道路，瓦块铺成的房檐，各家出入时用的樟子门，敞开的樟子窗，还有街上行人身着的和服···
这个城区里到处都透着古风。
无论是建筑物的翻新，还是人们的精神面貌，都带着宁静与和谐，这些东西都在不停的更新着，发展着。
但是，有一条街却不同。
我循着地图拐到了一个支路，在欣欣向荣的大街后面，走了有五分钟左右，穿过各式各样的街区，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，横跨东西的道路。在东西两个路口之间，大约有五百米宽度，沿着道边紧密的排列着一个又一个手工作坊，有荞麦面店，豆腐坊，酒坊···
令我感到不同的是，在这条路上，没有了身后热闹的人群，没有了整洁明快的房屋，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。
道路上积满了飘来的尘土，在微风的带动下，刮起了向沙尘暴一样的烟尘。每一个店铺的瓦房上，都长满了杂草，好像几年都没有住人一样，墙壁上都是划过的痕迹，甚至还有些墙上有血溅出的迹象。
就像，整条街道都停滞了似的···
隔着一层的窗户，总有着一些视线在盯着我···在这里居住的居民，他们在屋子里，透过小缝看着我。
店长···你告诉我的没有错么···你不会真的是把哪个寻宝地图给了我吧？
可是已经晚了。
我真的找到了地图上的酒店···
在西边五十米左右，一栋二层建筑夹在了周围房屋之间，上面确实是店长给的地址。
以前这些工作都是准人前辈的么···这怎么看都是一些除灵师的工作吧。
我像初中文化祭时走进某个鬼屋一样，小心翼翼的拉开了酒店的木门。
“对···对不起···我是商店街家庭餐馆的···我还是个新人，请多多指教！！”
我不管三七二十一，先深深的鞠了个躬。总之在这里道歉才是最重要的！
虽然这么想，但是我看到整间屋子里只有一个年龄比我稍稍大几岁的员工，他靠在柜台上，正惊讶的看着我。
然后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，他并没有像一个妖怪一样跳出来吓我，而是也很恭敬的向我回礼。
他上下打量着我，然后开朗的说着：“在下也是新人，不用行礼的，前辈们都在里面，他们交代过我，要将家庭餐馆来的人接到内馆的，请稍等一会。”
他回身走到了屋内。
在下？这是什么时代的自称啊···内馆又是哪里？这个小房子哪里会有那种东西？
我站在原地等了大约十分钟，那个员工回来了，他示意我跟着他进去。
喂···到屋子里找店主···需要十分钟么···
我又像再一次走进鬼屋时一样，跟在那个人的身后···
当我掀开挡着的门帘时，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···
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二层楼的里屋，在我的面前，是一面长长的围墙，这面围墙贯穿了东西，同样能有五百米左右。再向北方伸展过去，总体上围成了一个长方形，而且四周的墙壁都隐藏在了众多平房之后。
在墙内，隐约能够看到里面的房屋露出的房角。
也就是说···在这个街区上的每一栋房屋，都是为了挡住里面的建筑物而存在的。
每一个作坊的后门，都有通向这里的道路。
沿着用青石砖砌成的外墙，我一直紧跟在那个人身后，在道路整体上约是正中的位置处，他停了下来。
这里大概就是大门了吧···在木制的对开拉门前，两只石狮子伫立在两侧，它们瞪圆了双眼，好像一直盯着我一样。
在比人高的樟木门旁，在墙上挂着一个门牌。
【黑
泽
组】
组？？？
等等···能够称得上一个组织的···拥有一个像城堡一样的住所的···
不是黑道吧···
我站在门口，望着这个阵势，不禁两腿抖动了起来。
喂···我可是来订购酒水的···可不是来交易什么白色粉末的啊···
领我到这里来的那个青年，这是正诧异的看着我的举动，此时我正一脚迈在门里，另一只脚停留在石阶上。
他不会是以为···我刚进门时的自我介绍是···表明自己身份的吧？
“···我还是个新人，请多多指教！！”
他不会把我当成黑道的新人了吧！！
“放轻松一点，在下第一次来时也很惊讶呢。”他反过来安慰着我。
“是···是！前辈！”我利索的回答。
跟着他走到黑泽组的内馆，里面是很宽敞···应该说是很广阔的院落。
环绕着围墙内侧的，是彼此相连的建筑群，大约有二十间房屋，都是老旧的和式建筑。破烂的屋檐上空，有许多大声鸣叫的乌鸦，在楼顶盘旋着。
在整个宅院的正中央，是一个人造湖泊，里面的水已经浑浊不堪，湖里还飘荡着许多水草，旁边是一座假山，用来堆砌的石块已经有些开始风化，布满了苔藓。
这个宅院已经很久没有人维护了，地板和墙壁上都是尘土，好像已经废弃的样子。
但是，我敢保证···
这里原来一定是个很美的地方，至少几年前一定是这样。
通过弯曲的走廊，那个青年带着我来到了主楼。沿途有许多壮年男子在附近走动，他们腰上挎着长刀，一个个立眉怒目，脸上一副凶恶的样子，大概就是组里召集的浪人吧···
青年停在了昏暗的大厅前，侧身跪坐在地板上，朝着厅堂前隔着的屏风里，低沉的禀报着。
“老爷···家庭餐馆的人带来了。”
屏风里面隐约的显露出一个人影，他靠在木椅上。隔着屏风，只能看到他的轮廓，是个有些消瘦的人。
“哦···准人么···到这里来，准人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我这时有些迟疑，但是还是回答了里面的人。
“准人前辈他今天没有来···我是代替他来···”
“什么？！不是准人？那边那个新来的小子，你搞什么鬼，怎么能把无关的人带进来呢！快点让他出去。”他朝这边摆了摆手。
“非···非常对不起···是在下的疏忽，非常对不起！”那个青年深深的伏下腰去，向这个城堡的主人道歉着···
大约过了五分钟，我被两个佩刀的手下送了出去···
在从围墙走到外边作坊的后门时，我侧望着东边的另一户入口，那里面出来的人同样是由一个人领着。
后面跟着的，一个是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少女，齐肩的直发，青蓝色的连衣裙。另一个应该是小学生，系着可爱的两个马尾辫，啪嗒啪嗒的走在那个少女身后。
她们两个···该不会是···
我正想要进一步确认一下，但是却被身旁的两人推搡着走出了外馆的酒店。
那两个人，难道是上原伊织和上原杏么··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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